陶秉坤觉得不是上策,明日立屋上梁,正需人手,一时还缺不得他这么个壮后生;若是他闹将起来,当众揭穿底细添点油加点醋,他和幺姑日后不好做人不说,会冲了他立屋的喜气,这是最忌讳的。娶妻、得子、立屋,这是人生最重要的三件事,特别是立屋,预兆着今后家业能否兴旺发达,容不得半点晦气的。这件事,一定得有个两全之策,既要让水上飙离开,又要让他走得安安静静服服贴贴,而且永不再来……陶秉坤躺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地想,不经意那族长的尸体浮现在脑子里。真是死有余辜,古人说得好,恶有恶报,善有善报……咦,那水上飙不因此成了杀人犯了吗?陶秉坤心里一亮,就觉得事情有了些眉目。
立屋上梁这天是黄道吉日,陶秉坤早就请人看好了的。公鸡叫过三遍,东山顶上现出一抹日光时,四排屋架已拴好了粗索与红布,即将成为堂屋的屋场中央放了一张四方桌,摆了一只香炉四盏红烛,香火缭绕,幽香弥漫。所有的人在桌前拜过鲁班后,两盘千子鞭噼哩啪啦炸响,众人便把拉屋架的索子握在手里。主造屋的大木匠举起斧头大吼一声:“起哟——!”众人便均匀使劲,将屋架拉得缓缓立起来,搬上磉墩,然后用临时的木条固定住。待两排屋架立起,便抬上檩木,对上榫口,楔上耙齿栓,使之连接成一个整体。陶秉坤极为紧张地打着招呼,每当一排屋架竖起心就悬到半空,生怕它突然倒下来,使他的心血和期望毁于一旦。他不时地观察水上飙的动作,生怕他使坏。立好三排屋架后陶秉坤才慢慢放下心来,水上飙看来非但无使坏的企图,而且干得特别卖力,两只拉索的手绷得笔直,赤裸的胳膊肌肉蠕动,好像那屋架是他一个人拉起来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