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就算前天阿拉伯人已经杀死了我呢?……”他心想,既然权当自己早已丧身,他便怀着一种不安的好奇心勇敢地等待敌人醒来。当太阳露脸时,豹子突然睁开眼睛,然后她猛然伸出爪子,仿佛想活动一下筋骨,舒展一下血脉。末了,她打了个呵欠,露出狰狞可怕的牙齿和硬如锉刀的分叉舌。法国人看见她在打滚,做出温柔可爱、千娇百媚的动作,不禁想到:“活脱脱像个小娇娘!……”她舔干净沾在爪子和嘴上的血迹,一再动作优雅地搔搔脑袋。“好!……打扮一下吧……”法国人心想,随着恢复了勇气,心情也快活起来,“我们就要互相问早安啦。”他抓起在马格里布人那里顺手捎带地拿来的小匕首。
这当儿,豹子朝法国人回过头来,死盯住他,也不走上前来。一双金属般的眸子十分冷峻,射出令人畏惧的光芒,尤其是当那野兽竟朝他走来时,普罗旺斯人禁不住发抖了,但是他带着爱抚的神态注视她,睨视着,似乎要迷住她,让她走到身旁,然后他用温柔多情的动作抚摸她,仿佛在温存一个绝色美人。他的手摩擦她整个身子,从脑袋到尾巴,指甲刺激着豹子黄色背部当中的柔软脊骨。豹子惬意地竖起尾巴,目光变得柔和了,待法国人第三次有目的地献媚时,她发出猫咪表示快感的呼噜呼噜声,但这声音发自洪亮而深沉的喉咙,它在山洞里回响,就像教堂里的管风琴最后的几声轰鸣。普罗旺斯人明白爱抚多么重要,于是抚摸得越发起劲,要迷惑和麻痹这位威严的交际花。幸亏他任性的女伴昨夜已经饱餐一顿,他自以为有把握平息了她的兽性,便站起身来,打算走出山洞。豹子放他出去,可是等他爬上山冈,她就像麻雀跃枝那样轻捷地窜了过来,恰如猫似地弓起脊背,在士兵腿上蹭来蹭去。然后,她的目光变得不那么灼灼逼人,盯住她的客人,猛吼一声,博物学家比之为拉锯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