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格只好照办,脱了衬衣,慢吞吞躺好,不安地看着她手里的毛巾。她扫视他身上,像一个严厉的母亲似的叫道:“衬裤,衬裤!”时柬义正辞严般的态度和专注,让人不得违抗,同时,也似乎生不出丝毫轻薄与调侃念头,乖顺之中甚至夹着一丝胆怯成分。西格把衬裤脱下来,有点手足无措,笨拙可笑。时柬一点一点帮他擦洗,脸,脖子,头发。她拧着鼻子,皱着眉头,就像在用拖布擦着厕所,但神情依然是专注的,淳朴的。她的不等式头发拢了起来,在脑后束在一起,两鬓散落的发丝有些凌乱,有些湿润,衬托着一样汗津津的脸颊,还有未干的泪痕印在眼角。她穿一条普通的白色灰格坎袖连衣裙,两条秀颀的胳膊上,水渍斑驳,两座刺青岛屿,伴随她的擦拭节奏,在西格眼前倏忽漂移,蓝影交错。他不由想起,时柬曾经讲给他的那些不寻常经历,其实,她是一个外表光鲜,内心凄苦的女孩,她早将自己的心放逐,寻梦蓝岛,却为了他,徘徊不去,殷殷照料。禁不住,西格两眼濡湿了……
时柬没有看见他这一刻的感动,她专心擦洗着他的污浊,此刻回身去换水,并丢下一句:“翻过身去!”西格马趴到床上,泪水还是没忍住,枕角染湿。擦洗后背时,他感觉她加大了力量,是明显的加大,就像突然涌起的一股情绪,甚至还掺杂着仇恨,难不成,想三下两下把他按到床底下去,化成一滩烂泥?只是错觉,因为他的虚弱,放大了那双小手的力量。后背、腿脚擦完,她再去换水。回来后,她把拧好的毛巾递给他,说道:“混蛋,剩下的,你自己擦一下。”她把毛巾丢下,转身向屋外走,脸却是羞红的,快速带上了门。大约十分钟后,西格喊时柬回屋来。她把毛巾和水盆整理一下,回身要帮他盖上夏凉被子,口中说着:“刚擦完,还是盖上点好,别感冒了。”她拎起被子为西格盖上时,视线掠过他穿着内裤的那个地方,登时大羞,啐骂道:“天呐,苏西格,你个大流氓,你要死啊!”然后唰啦一下,将夏凉被狠狠扣在他身上。西格刚要说“情深所致,怪不得我”,门铃响了。时柬孩子生气似的翻他一眼,去开房门。在时柬身前走进来的,是嵇小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