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前的司空大人,宿醉方醒,一脸倦容,面容晦暗。李靖站立在厅堂中央,递上名刺,并不言语。想起幼年随祖父拜谒司空大人的往事,当年他虽未列司空,端坐中堂,威严神武,目光如炬,多少人将他当作理想的榜样和毕生的追求。无论如何,李靖也不能把眼前这位颐指气使的司空大人与跟随文帝一统疆土、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将军等同起来。
司空大人微睁双目漫不经心地问道:“来者何人?”
“雍州李靖。”
站立一旁的随从在老官耳畔轻语一番,司空大人方才懒洋洋说道:“原来是故交之后,快快看座。”李靖动也不动道:“今日来,只想呈上我的救国方策。”话虽如此,并未做出呈上的动作。
“方策?好好好,给我看看。”
年轻的李靖重燃起希望,毕竟,眼前的这个人曾四方征战立下大功,不会置国家前途于不顾。于是满心欢喜,取过随身带来的包袱,小心翼翼地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长长的策论。侍者接过,司空大人并未立即打开,只是平平正正地放在右边的小矮桌上,问道:“没有别的了吗?”
“只此方策。”
司空大人手拊其床,略带关切地道:“我当年跟你祖父说过,你有大将之才。年轻人,有何求?”
“李靖此行,不图个人名位,只为朝廷而来。国家正值多事之秋,不说西边突厥虎视眈眈,中原境内就有河南的瓦岗军,河北窦建德,江淮还有杜伏威、辅公祏。大乱在即,司空大人深负朝廷重托,应收罗天下有志有为之士,以礼相待。”听来客说得郑重,司空大人睁开双眼,从卧榻上稍微直了直身子。“笑话,进我司空府的,哪个无所求?”司空大人心里隐隐愤怒,欠了欠身子,重又半倚到卧榻上,侍女赶紧递上一杯茶,抿了一口道:“草莽残寇,何足道哉?待我大军压过,尽如蝼蚁齑粉而已。” “然此时今日,叛乱群起,民不聊生,江山社稷危在旦夕,司空府邸歌舞升平,今上巡行未归,难道世间的一切与司空府、与司空大人毫无干系吗?” 见李靖说得郑重,一个执拂尘的侍女目不转睛地盯着他。李靖眼角余光中但觉那人身材高挑,面容姣好。“大胆李靖,如此无礼,念在故人情分,今日免你冲撞之罪,老夫不与你计较,快快退下。”李靖心思如潮涌翻腾,一种难以言说的绝望涌上心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