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三老爹道:“传说原来是姓朱,后来改姓洪的。”储丙元笑道:“我是个地保,倒没有你知道得多。三老爹,你是个年尊辈长的人,以后听到这些话,你只应当劝别人少说,若是你也说起来,年轻的人,看到老前辈都信谣言,大家更说得厉害了。”王三老爹,究竟上了几岁年纪,倒被后生这样说了几句,不免有些难为情,只有垂下了老长的眉毛,低了头只管抽旱烟。王得发由厨房里提了一把瓦茶壶和几个粗碗来,大家都默然着坐了喝茶。剃头匠李二捧了茶碗,向大门外看着,呵了一声道:“汪老四来了。”一言未了,一个二十上下的小伙子,头戴三道金边红毡帽,身穿毛蓝布长衫,罩住了棉袍子;腰横了青湖绉腰带,在左胁下垂下长短两截来;手上拿了根赶驴的短鞭子,挺了胸脯子走过来。他圆脸大耳,两道浓眉毛,便似乎带了几分蛮性。他一路晃着鞭子,笑了进来道:“呵!甲长老爷,也在这里。甲长得了什么信息没有?大家快跑吧,长毛已经打破了武昌城,不久就要去打南京,我们这里是必经之路……”储丙元因为他是个绅士的儿子,而且又练得一身好武艺,不敢得罪了。他立刻放下茶碗来,站着向他苦笑道:“我的小老爷,你这是什么话?这样大声叫起来,让人听见,不是玩的。”汪老四并不理会他的言语,见那矮桌子边有一条小板凳空着,便将一只脚踏在凳上,拿鞭子的手,横叉在腰眼里,另一只手却倒了一杯茶,端起来便喝。喝完了那杯茶,他才笑向丙元道:“你怎么那样胆子小?现在议论纷纷,哪一村一乡,不说长毛造反的事。就算是造谣的都该杀,请问,杀得了这些人吗?而且长毛造反,这是实实在在的事,反也有人反了,难道我们说也说不得。不许我们说,长毛就反不起来吗?我二叔新近由安庆回来,说是长江里都要封江了。南京的陆制台,带了人马,要杀到湖北去。现在,上游的小孤山、下游的东西二梁山,都在修炮台。这事在安庆城里,就是衙门里当公差的也逢人就说。我们乡下人睡在鼓里,一点也不晓得。长江一带大码头,都在招军买马,大字号买卖,都不敢进货。我二叔是上跑武汉、下跑苏扬的人,他带回来的消息,那是一点也不假。你还不许我们说呢,过几天也许大家都要跑了。”他这几句话,说得大家作声不得,面面相觑。那十八张嘴李二,首先开言,笑道:“汪四先生,你跑不跑?”汪老四笑着抬了几下肩膀,哼了一声道:“跑与不跑,现在哪里晓得,只好到了那时候再说。闲话少说,王三老爹,我今天特意来找你,请你帮我一个忙。”三老爹道:“看什么事要我做,你就吩咐吧,说什么帮忙二字呢?”汪老四笑道:“我要请你喝两盅了。”三老爹笑着拱手道:“这就不敢当。”储丙元笑道:“三老爹为什么要四先生直说,你还不懂吗?他要办喜事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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