秀姑知道他走远了,就叫几个老妈子,一同到桌上来,大家吃了一个痛快。秀姑吃得饱了,说是将军吩咐的,就坐了家里的公用汽车,到普救医院来看凤喜。凤喜住的是头等病室,一个人住了一间很精致干净的屋子。她躺在一张铁床上,将白色的被褥,包围了身子,只有披着乱蓬蓬散发的头,露出外面,深深的陷入软枕里。一进房门,就听到她口里絮絮叨叨什么用手枪打人,把我扔下楼去,说个不绝。她说的话,有时候听得很清楚,有时却有音无字;不过她嘴里,总不断的叫着樊大爷。床前一张矮的沙发,她母亲沈大娘却斜坐在那里掩面垂泪。一抬头看见秀姑,站起来点着头道:“关大姐!你瞧,这是怎么好?”只说了这一句,两行眼泪,如抛沙一般,直涌了出来。秀姑看床上的凤喜时,两颊上,现出很深的红色,眼睛紧紧的闭着,口里含糊着只管说:扔下楼去,扔下楼去!秀姑道:“这样子她是迷糊了。大夫怎么说呢?”沈大娘道:“我初来的时候,真是怕人啦。她又能嚷,又能哭,现在大概是累了,就这样的躺下两个钟头啦。我看人是不成的了。”说着,就伏在沙发靠背上窸窸窣窣的抬着肩膀哭。秀姑正待劝她两句,只见凤喜在床上将身子一扭,格格的笑将起来。越笑越高声,闭着眼睛道:“你冤我,一百多万家私,全给我管吗?只要你再不打我就成;你瞧,打的我这一身伤。”说毕,又哭起来了。沈大娘伸着两手,颠了几颠道:“她就是这样子笑一阵子,哭一阵子,你瞧是怎么好?”凤喜却在床上答道:“这件事,你别让人家知道,传到樊大爷耳朵里去了,你们是多么寒碜哪。”说着,她就睁开眼了。看见了秀姑,便由被里伸出一只手来,摇了一摇,笑道:“你不是关大姐?见着樊大爷给我问好。你说我对不住他,我快死了,他原谅我年轻不懂事吧。”说着,放声大哭。秀姑连忙上前,握了她的手,她就将秀姑的手背去擦眼泪。秀姑另用一只手,隔了被去拍她的脊梁,只说:“樊大爷一定原谅你的,也许来看你呢。”这里哭着,惊动了女看护,连忙走进来道:“你这位姑娘,快出去吧!病人见了客是会受刺激的。”秀姑知道医院里规矩,是不应当违抗看护的,就走出病室来了。这一来,她心里又受一种感动,觉得人生的缘法,真是有一定的。凤喜和家树决裂到这种地步,彼此还有一线牵连,看凤喜睡在床上,不断的念着樊大爷,樊大爷哪里会知道,我给他传一个信吧。当下就在医院里打了一个电话给家树,请他到中央公园去,有话和他说。家树接了电话,喜不自胜,约了马上就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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