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八章
陶秉坤与玉山各挑了满满一担稻谷去陶家院子。丁字丘和晒簟丘共收了六百余斤干稻谷,按四六分成,他得交三百六十斤给田主。如今这两丘田已分属秉乾和秉贵,他打算各给一担谷,大约一百二十斤一担,嫌少,也只有这么多。他当然不会蠢到把实际收获如实相告的程度。既便如此,陶秉坤心里还是很憋气,这一粒粒金黄的稻谷,都是他用汗珠子换来的,凭什么要交六成给别人?这田本来属于他,这不等于种自己的田还给别人交租吗?沉甸甸的箩筐将箩索绷得笔直,扁担一翘一翘,箩索摩擦得吱吱作响,如同他内心忿忿不平的呻吟。
走入破旧的院门,陶秉坤一眼察觉那幢七柱六间的主屋比原来倾斜得更厉害了,摇摇欲坠的样子。心里就想,这个家就要败了,屋斜到这个程度还没人管。一头瘦嶙嶙的猪在禾场边拱食,拱得地面坑坑洼洼,猪屎到处都是。猪嘴拱到一株扁豆藤的蔸了,陶秉坤想喝斥一下猪,想想又忍住了。他和玉山把谷挑到仓门前放下。陶秉乾躺在竹躺椅上晒太阳,脑壳上箍条罗布澡巾,嘴里哼哼唧唧。陶秉坤闷声道:“秉乾,租谷你要不要?不要我就挑回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