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位专员今天是全副精神都在金子生意上。他已把要带往重庆的金子归理停当,这时正伏在写字台上,亲笔草写几封信,让他兄弟带回重庆去,好托重庆几位银行家,在周转上替他兄弟帮忙。关于重庆的银行家,他本来是不认识的,但自从到北平来以后,很有几位银行家,由于朋友介绍,和他也有书信来往。那些银行家所以写信来的原因,就都是想在平津开分行的,借此先拉拢些人事上的关系。认识银行家,那也不会是什么吃亏的事,所以他接着人家的信,也就照样客气的给人回了信去。彼此之间,总算是在书信上建筑起交情来了。
这时,他正按下了心情,一连地写了三封信。当他写到第四封信的时候,杨露珠进屋子来了。他抬头看了一看,并没有作声,又低下头去写他的信。杨露珠走到写字台边,将手扶了桌沿,呆呆地望着出了一会神。但她为了避免看到金子原写的信,却故意昂起头来,望着墙壁上张挂的几幅画。过了两三分钟,见金子原有个抬头机会,就笑着问道:“你可不可以休息五分钟,让我和你说几句话?”金子原放下笔,在烟听子里取了一支纸烟在嘴里衔着。杨露珠赶快找了茶桌上的火柴盒拿在手里,擦了一枝,给他点上,笑道:“可以和我谈五分钟的话吗?”金子原喷着烟笑道:“你为什这样过分客气起来?”杨露珠笑道:“不是我过分客气。我看你一口气写了几封信,忙得喝口茶的工夫都没有,所以我想以不打搅你为原则。可是这件事已经没有时间了,又非和你说不可,因此我得先征求你的同意。”金子原道:“什么事?你要一张包厢票?”她噗哧一声的笑了,摇摇头道:“我也不是那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人,成天成晚的只知道玩。我也得办点正事呀。”金子原站了起来,向她抱着拳头连连地拱了几拱,笑道:“恭喜恭喜!这话是难得的。”杨露珠道:“钱还没到手呢,你就先给我道喜!”金子原道:“钱没有到手?这是什么意思?我不懂。”杨露珠笑道:“我也不和你打什么哑谜了。你不是托你们二爷带点东西出去卖吗?这是十拿九稳的好生意,我搭一点干股子行不行?”金子原听着这话,倒是抽了口凉气,望了她道:“你要搭点干股子,这话怎样解释?”杨露珠道:“随你怎样解释都可以。简单一句话,我想沾你专员一点光。”说着,向他微微一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