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2] 庆长(1596—1615),日本年号。
枯野抄
召丈草、去来,终夜未合目。忽生一念,遂命吞舟书录,吝吟一首。
病卧羁旅中,梦萦枯野上。
——《花屋日记》
元禄七年(1694)十月十二日下午。大阪的商人一清早起来,睡眼惺忪的,不由得朝着瓦屋顶的对面,远远儿望过去:本来满天红艳艳的朝霞,怎么又像昨日一样,难道要下阵雨不成?幸好柳叶款摆,却也并非烟雨溟蒙的景象,虽说天阴,过一会儿,就又将是个微明而寂静的冬日。在一排排市房之间,缓缓流过的河水,也失却往日的光彩,变得白茫茫一片。水面上漂着葱叶,那青绿色,看着倒也没一丝寒意。何况岸上来往的行人,无论是包着圆头巾的,还是穿皮袜子的,全忘了这寒风肆虐的天地,茫然不觉地赶路。门帘子的颜色也罢,络绎不绝的车辆也罢,还有打远处传来木偶戏的三弦声——都在暗自维系着这冬日的微明和寂静。桥上的栏杆尖,藻饰成宝珠形,宝珠上的尘埃纹丝不动……
这时,在御堂前南久太郎街上,花屋仁左卫门家的会客厅里,当年受人景仰的一代俳谐大师芭蕉庵主松尾桃青,虽有各地赶来的门人精心护理,到底已五十一岁,便将终其一生。“灰中火虽温,渐渐冷如灰”,正安详地要咽最后一口气。时辰将近申时中刻吧。——隔扇已经卸下,空荡荡的客厅里,只有枕头上方点着一炷香,青烟袅袅。虽说天地间的寒气给挡在院子里,新拉门的纸色也显得暗黝黝的,可屋里照旧冷得刺骨。枕头朝着拉门,芭蕉寂然不动,安卧在那里。